我从光亮处往黑暗处行走。
路灯烙下朦胧的阴影,道路两旁的景象我一学期来早已熟知。一侧是人声喧闹的操场,一侧是低眉敛目的体育馆,书报亭里关着几个读者,小巷里七扭八歪的自行车。而我快步行进。
在逐渐逼近的松树林间,人造的光被一一摒除在外。我大约是要往宿舍去的,心里盘算着还有多远的步程。然而突兀出现的强光打断了我的思绪,灌木丛圈出的水泥地上,光着膀子的青年人们毫不顾忌地打着篮球,身长大约称得上巨人的高度——我的视线堪堪只与他们的腹部平齐。难免想起曾有关于此种现象的讨论,诸如不够体面、伤风败俗云云。我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小道,星星已经高高升起了,理应赶回家去。
不过,我的住处在……这里吗?
一路紧紧缀着的男人戴着黑色的高礼帽,在我转身时向我点头致意。他在梦的默剧中扬起一边手臂,拉起嘴角做出邀请的姿态。
梦境破碎开来。
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独自一人的梦了,我躺在被窝里回味着。
高度近视的视野下,世界是由模糊不清的色块构成的。
下午还有课,潘之前出门了,得自己起来做饭。虾仁、黄瓜、萝卜……稍等,门是不是开了?
淡绿色的长方形色块向内旋转,缝隙之间探出一截黑色的三角,或许是灰黑色?不会让人误以为是触手那样的东西,而是扁平的、硬朗的、大衣的一角。
这显然不是潘的大衣,那件衣服还晾在阳台上;他也不会在这时候回来,除非聚餐临时取消。我迅速闭上眼睛,调整呼吸,像我从前躲避查寝的那样。卧室的老旧木门在足够体谅地推开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,只有鞋底和地面接触时轻轻的脚步声,某件带有重量的物品落在了床脚。
然后脚步声离开了,似乎没有恶意。
我不能不处理这次事件,无论入侵者意欲何为。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,微信闪烁着未读消息,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控诉潘回来吓人,然而聊天界面显示着两分钟前他刚到聚餐地点,拍下二维码让我点餐。
那么,外面是谁?……
下意识发了一句「救命」。
破罐子破摔地戴上眼镜,门口的鞋架没有什么变化。起身查看厨房和浴室,一切与我午睡之前别无二致。
潘困惑地打来电话询问情况,我尽量简单地陈述了梦境产生的乌龙。
电话那头回应了些什么,我没听清。
「什么?」
这次传来足够清晰又足够熟悉的声音:
「你从什么时候开始,认为自己不在梦中了呢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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